近期，一位車企掌門人的直言，揭開了中國汽車產業繁榮表象下的隱秘角落，也讓自己陷入輿論漩渦。
“汽車產業里邊的‘恒大’已經存在了，只不過是沒爆而已。”5月底，長城汽車董事長魏建軍的這句話猶如一顆深水炸彈，瞬間在資本市場掀起驚濤駭浪。隨之而來的，是整個乘用車板塊集體飄綠，超千億市值在三天內蒸發。
在《一品汽車》看來，這場輿論的風暴中，長城汽車魏建軍成為爭議焦點。6月7日，在重慶論壇上，吉利控股集團高級副總裁楊學良公開聲援：“魏總是個正直的人、誠實的人，是我們行業吹哨人。”他同時表達遺憾：“很遺憾的是他被輿論誤解”。這番話，為這場牽動整個汽車行業的論戰增添了新的注腳，下面，我們也將就這一話題事件進行更多深入解讀。
01
零公里二手車：
或價值百億的灰色產業鏈
Part One
當魏建軍揭露“零公里二手車”亂象時，許多消費者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這種特殊車輛已完成上牌登記手續，但實際行駛里程極低，法律上屬于二手車，實質上卻是從未交付消費者的新車。
據統計機構數據顯示，2024年，這種特殊二手車市場規模已超110萬輛，其中更有主流品牌占據主力。在懂車帝、瓜子二手車、閑魚等平臺，也竟有三四千家商家參與其中。
這些車輛從何而來？經銷商因市場預測失誤、產能過剩導致庫存積壓，為回籠資金，將庫存車注冊為二手車低價甩賣。部分主機廠為營造“熱銷”假象，甚至將新車下線后直接上牌轉售。
據流通協會統計數據顯示，當下經銷商庫存量達350萬輛，庫存天數57天，創下自2023年12月以來最高紀錄。今年4月末，全國經銷商庫存規模已處于危險高位。
零公里二手車表面實現車企、經銷商、二手車商三方“共贏”，實則暗藏巨大隱患。消費者購買后可能面臨車輛性能受損老化、失去首任車主專屬權益、再次轉售殘值率大幅降低等問題。
但在《一品汽車》看來，更深層次的是，這一灰色操作已成為套取補貼的工具。隨著去年汽車以舊換新補貼政策登場，大批已上牌并領取補貼的“新車”涌入市場。
02
“車圈恒大”：誰在懸崖邊起舞？
Part Two
魏建軍提出的“車圈恒大”概念，直指行業高負債風險，引發廣泛猜測。財務數據揭示了一些令人擔憂的信號。
據《一品汽車》統計數據顯示，2024年主要新能源車企負債情況觸目驚心：蔚來總負債941億元，負債率87.45%；賽力斯總負債825億元，負債率87.38%；理想總負債910億元，負債率56.07%；比亞迪負債高達5847億元，負債率74.64%。
相比之下，汽車行業利潤率僅4.3%，30家上市中國車企的凈利潤總和不及豐田一家的1/3，約為大眾集團的2/3。價格戰已讓行業不堪重負，2024年超200款車型卷入其中，單車平均降價幅度達9.2%。
魏建軍的擔憂在于部分車企的“恒大式”操作，那便是高杠桿、快周轉、低質量，靠打價格戰清庫存，靠融資續命，把品牌信譽都透支殆盡。
事實上，香港研究機構GMT Research今年連續發布兩份報告，直指國內某車企存在“過度依賴供應鏈融資”及“債務飆升”兩大問題。該機構曾準確預警恒大地產危機，因此其觀點引發市場高度關注。而魏建軍言論引發的連鎖反應迅速在資本市場顯現。5月26日，A股乘用車板塊集體收綠。
港股反應更為劇烈：比亞迪股份下跌8.6%，吉利汽車跌超9%，長城汽車下跌5.52%。此后兩天，汽車股價仍未止住跌勢，比亞迪A股再跌2.25%和1.55%。比亞迪超千億市值在連續下跌中灰飛煙滅。
在《一品汽車》看來，這場震蕩背后是資本對行業風險的集體警覺。魏建軍的“吹哨”行為，讓投資者重新審視汽車行業的財務健康狀況。我們看到，面對質疑，比亞迪品牌及公關處總經理李云飛緊急回應，列舉了比亞迪與一系列其他車企在有息負債、負債率以及付款周期等層面的對比數據，強調比亞迪經營狀況良好。
然而，資本市場用腳投票的反應說明，投資者對汽車行業高負債模式的擔憂已非一家企業的辯解能夠輕易消除。尤其是當魏建軍表示“長城愿意出錢給有關部門對車企進行一次官方層面的全面審計”時，這種擔憂被進一步放大。
03
車企恩怨江湖：
從高低壓油箱到營銷隱喻
Part Three
在外界看來，魏建軍的發聲之所以引發如此大波瀾，部分源于長城與比亞迪之間積累已久的復雜關系。2023年4月，長城舉報比亞迪秦PLUS DM-i、宋PLUS DM-i等車型使用常壓油箱涉嫌排放不達標，比亞迪則反擊稱檢測流程不合規。兩年過去，這場技術爭議仍無定論。魏建軍近日透露：“現在雖然還沒結論，但是部委給的答復是已經成立了聯合調查組”。
而在魏建軍訪談內容霸榜熱搜后，李云飛連發兩條隱喻性微博，一條是，狗可以咬人，但人不能咬狗；另一條是“鬼吹燈”。在6月7日的重慶論壇上，楊學良直言，通過法律途徑解決爭議，大家都到法庭上擺事實、找依據、講道理。
同場論壇上，李云飛代表比亞迪提出4點倡議：為消費者負責，拒絕夸大式宣傳；以量產為準，拒絕透支式營銷；比技術、拼產品，抵制陰陽、反對拉踩；打擊造謠等。
而在深圳召開的比亞迪股東大會上，面對股東高喊“賣掉所有股票All in比亞迪”時，王傳福一度哽咽：“我只有比亞迪這一家企業，所有業務都押在這里！”他堅定表示：“不管我們承受多大的委屈，我們就這樣做人，也是這樣做事，也是這樣做企業，我們不會拉踩別人”。
對此《一品汽車》注意到，面對“零公里二手車”亂象與“車圈恒大”隱患，行業自我凈化機制正在啟動。魏建軍言論發出不久，商務部迅速召集中國汽車工業協會、中國汽車流通協會、東風集團、比亞迪等多家單位及企業，專題研討“零公里二手車”問題。監管升級的信號已然明確。
楊學良在重慶論壇上強調：“保證企業自律的前提在于依法合規經營，有法必依、違法必究、執法必嚴，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行業自律。”他直指行業亂象根源：“今天在中國出現的汽車行業的亂象，其根源就在于此”。
針對比亞迪與長城的長期糾紛，楊學良表達了更深層的憂慮：“現在全世界的同行們都在看中國汽車行業的亂象，都在關注發生在中國汽車行業的‘特別事件’”。他警告，若爭議長期無結論，“那就關系到法治中國的形象，關系到人民群眾對中國法治公平與正義如何理解的問題”。
對此，《一品汽車》認為，在行業層面，破局需多方合力。政策上應加強車企財務監管，嚴打虛假銷售，完善二手車交易法規。企業自身則需摒棄短期逐利思維，加大核心技術研發投入，建立健康營銷體系，合理規劃產能。消費者也應增強辨別能力，避免陷入“低價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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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后：
在這場輿論戰引發的改革潮中，魏建軍早已表明立場：“要健康地發展，要合規，要有底線，要有長期思維。所有的企業不應該為資本服務，也不應該靠資本賺錢，要為社會創造價值。”吉利楊學良在重慶論壇上的發問仍在回蕩：“到底是人還是鬼，我覺得也很容易搞清楚，大家都到法庭上擺事實、找依據、講道理，法庭是人開的，講鬼話一定會被法官識破。”